栾  剑

（江西农业大学人文学院2013届毕业生  泰国孔子学院教书）

    十月的第一个周五，学校上半学期的最后一个工作日，因为整理考试成绩，孩子们放学的时候，只匆匆扫了一眼热闹的操场我又转身进了办公室。

    心里忽生出了一丝落寞。依稀记得这种感觉。

    五月那个上午，从素万纳普机场到酒店的路上，我一直埋头整理材料，也是这样在忙碌，沿途抬眼掠过，却始终记下了天空是那般晴朗，透彻纯粹。大概如我的心情。

    到达。第一天的场景依旧清晰在目。

    时间流逝得真是快。过往那些时候，想家，累，难过，现在都已经风轻云淡，有的是一遍遍提醒自己去珍惜，一遍遍梳理每一月、每一周、每一天、每一刻那些五彩的记忆。

Thailand.

一、 学生与我——孩子与妈妈的彼此不舍

    泰国孩子情商高，这是我刚到泰国时驻清迈总领馆领事黄伟伟在讲到泰国学生的特点这一话题时所说的话。我对这句话印象很深。当时我感觉，这句话是有着深厚的意蕴，此后的日子，果然实践领会着它的涵义。

    我记得端午节的时候，学校涂色比赛颁奖礼，由于一些原因，我的一个学生应得的奖被别的孩子冒领了，上来之后只剩下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我一下子很是心疼，一直把他拥在身边带着他去问到底怎么回事。而我印象很深的，我们在那等候的功夫，他抬头望了我一会，我们什么话都没说，他却仿佛能感受到我的心意。后来同事帮忙找回来了他的奖，“完璧归赵”，我却突然转身忍不住哭了起来，那种终于得到宽慰的心情，好像是我受了什么委屈似的。再后来，这孩子和我感情一直很深，或许他真的懂得我的心意。而每次涂色比赛，获奖学生里总有他的名字，其实他在这上面一贯很出色，我却不知为什么，觉得很欣慰，觉得，那份心真的没有白费。

    在学校里，我除了带一个班级所有的中文课做他们的班主任之外，还是其他六个班级的中文听力课老师。因为如此，我接触到了更多的学生。一个上午，上课时间，屋里屋外一片宁静，我坐在窗边桌前写东西，下课了，我教听力的2/3班那几个小姑娘又尾随着老师跑进办公室。“又来了，她们”，我想着，头也没抬，没想几个孩子扑过来抱住我突然地喊了声“妈妈”，我不禁一愣，办公室几个老师也都禁不住笑了。后来我心想，我要是有这样的孩子还不被气死，天天也不听话；不过，仿佛还有别的什么情感，流动在心底。

    聪明的孩子也调皮。优秀班的一个学生，总喜欢在课上我空闲下来的时候“胳肢”我的腰，弄得原本一节课下来很累的我更是腰背酸疼。有过生气的时候，不过后来我发现这孩子其实很棒，大概那是一种亲近你的方式。运动会，恰巧我们同属绿色队，天气热，我稍稍照顾了一下他。后来，这个孩子与我的感情，仿佛，他就像我的小小儿子。

    泰国孩子情商高，我觉得这是特别能概括他们的一个点明语。

    和国内的朋友开玩笑说，我觉得在泰国这几个月，我被培养出了当妈妈的潜质。

    回想自己最初上课时，真没有经验和头绪；现在，我可以感觉得到，自己厚重了，进步了。在整理我学生的成绩和作业时，忽生出了强烈的成就感，就像是为他们建起了各自的一项项什么档案，亦像是我手中的一笔笔小小财富；而这种自我的成就感，是我之前所一直苦苦寻找的。

    泰国孩子放的开，尤其在上场合的活动表演中，该是怎样就是怎样，这是我很欣赏和喜欢的。他们注重培养动手能力，我们学校劳动课上，水房里老师的关注下，学生就在切切实实地洗衣服；而学生的操作实践能力也确实很强，小学孩子的篮球赛、飞叠杯，异常精彩。

    泰国孩子的思维是发散的，跃动的，色彩，抽象，富于感性的美。最重要，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个人魅力，每个人都有，都不会一样。

    从嘲笑我不标准的泰语发音到争着围住我教我学习，从有着隔阂捣蛋不屑到玩在一起打心底里紧紧地拥抱你，从我产生放弃的念头到我坚持了下去。——其实他们的心，真的是很能领会你。

    我的办公桌邻窗，从窗望出去，就是学校的后草坪，平常时候安静，中午午休时，热闹起来，因为草坪上的孩子。我常常坐在椅子上，什么也不做，就这么望出去，看着草坪周围布满的绿树，看着草坪中跳跃的他们。

    下午放学后总有很多学生在学校里到傍晚才走，大概接的家长还没来，他们要么跑来跑去的打闹着玩，要么跳下皮筋，打羽毛球；我喜欢站在他们的远处，远远地看着他们，微笑着。这是一个让我感觉到幸福的时候。

    这些孩子，我是真的爱上了。

我们越来越爱彼此。

二、 行走在异国，世界契合于你

    喜欢旅行，不是游玩，是一种感受，一项品位。

    泰国天空很漂亮，蓝得澄澈，天空是在泰国想拍摄最多的。从泰国华欣城回曼谷的路上，我托着个腮，在行驶的车上看车窗外的天，有一边的天很蓝，我看了下好像那边是海。临海那一边的天更蓝，貌似。

    越广阔，越漂亮，心应该也一样。

    芭提雅狂野，华欣高贵宁静，大城凝重璀璨，素可泰悠远浪漫；对曼谷的一种依恋，在清迈的归属感，在画报一般的普吉遭受的“磨难”。

    对曼谷很奇怪，我还没来得及把它作旅行地，几次匆匆赶去赶来，然而却出现了依恋这种很深的情感。大概因为曼谷是国外我到的第一个城市，因为曼谷分派时场景本身就带有的特殊性，因为很小的时候读过一篇叫《曼谷的小象》的老课文。

    在清迈的旅行应该算是有史以来最失败的了，计划中的很多没有完成，然而却深刻地欣赏到了这座城市特有的优雅和人情味。归属感，在公事出行清迈的时候就产生了，很难名状出是为什么；那时感受到的只是清迈历史存在的沉淀。旅行时因为方位的迷失和语言的不熟练，住的地方近在方圆一公里内却怎么找都找不到了，帮忙的一位泰国朋友陪着我转了一圈又一圈，不断地帮我询问，从始至终没有丝毫厌烦。恰是在我有着归属感的这个地方，清迈，我第一次真正地由于这个国家的人而感动和温暖。

普吉的“行李失踪事件”着实令我沮丧万分，出发前将行李交给车上的乘务员放到下层保管，下车之后我的行李便不见了，至今我都记得当时自己焦灼的状态。警察的介入多少让我心里有了几分踏实，于是很传奇的我到达普吉后去的第一个地方是警察局，应该也是生平第一次了，被警车接送到警察局，第一次“录了一份跟口供笔供一样的东西”，并且是用英文。

生活永远是一幕幕戏剧，我并不对警察抱有太大希望，然而最终在他们的帮助下行李被找到并顺利送抵警察局，完好无损地交还到了我手中。我像个孩子一样拥抱了那个从最初就在给予我帮助的女警察。“As a foreigner，I am very grateful to Phuket tourist police station. Thanks for their help，care and service. I think I will always remember these lovely person.”在警察局的留言簿上，我写下这样的话。普吉的景色真的很美，拍的照片就如画报一般，而我对普吉记忆里最美好的东西，却是这场戏剧般的磨难，戏剧般的警察局经历。 

    因为旅行，你能够领略大千风景，体会和理解什么才是“多元”，也就能包容和容纳更多的一些东西；因为旅行，你能够深切地发掘感受到这个世界与你的契合，它的风格，它的气质；因为旅行，你的生命增了太多分量与色彩，你怎样的认识，怎样的承受，怎样的触动心。

    我喜欢坐在海边，看蓝色的大海，波浪一席一席地打来，海与天交际在一起，真的望不到边，阳光洒下来，银色的海面。我喜欢坐在学校后草坪上的秋千架，那里是个能抬头从两侧绿荫间宽阔地看到天空的好角度；听一下音乐，看看书，学一下习，掠过回忆，夏天的绿。

    很难说我到底是喜欢出去行走，还是喜欢安静地坐着，回想，看书；只是我觉得这两个是我都很舒服的时候。安静久了想出去走走，走疲惫了又归于安静。

    彩虹我很多年没见到了，在泰国见到了两次。应着蓝的天空，乌云，绿的树以及白色的教学大楼，很是美丽。——彩虹是不长大的童话。还有学校夜空里的圆月，星。

    安静，是思想的徜徉汲取，是心于异国的旅行。

三、 情谊，绽放于微笑国度

    身在孔子课堂，给了我不少历练。有过拜师节的流泪与调皮，有过汉语桥的忙碌与焦虑；有过曼谷会议的优雅，有过培训主持的大气；有过新闻报道的磨炼，有过举摄像机的学习。

    日子像溪流，活动和旅行这种“大事记”就像礁石，有突兀的时间节点，激起一些浪花；更多的时候，是缓缓的流淌着，风吹落叶，鸟掠过，石子滑落，泛起一层层涟漪。

    我们课堂几位志愿者教师，都是姐妹花。蕙质兰心的，敞亮大气的，率性的；像四燕干练豪放，做得一手好饭菜；我的室友山东姑娘，沉稳睿智。我在这里年纪倒数第二小，并且没想到的，我是这儿惟一的独生女。

    与她们的平常事平常场景，是美丽的涟漪。

    比如四燕生病跟她待在医院里的场景；比如我每次做完菜要她尝帮我做鉴定；比如带学生前往清迈比赛半路上，傍晚我们停靠在一个山腰的休息站，我们俩倚着面山的半高围墙看着夜色降临远山聊天的情景。比如那个周末晚上，我跟室友两个人坐床上，我摊着长长的毕业照指给她看，给她讲大学里这个人那个人我们这些人的故事。比如跟一个姐姐我们俩第一次去找彭世洛汽车站；在她房间里我们几个人边聊天，她边给我熨衣服的场景。

9月29日是我今年公历的生日日期，赶在了周末，于是我选择出行这个对我一直意义很大的生活方式，来跨过同样有着非凡意义的这个在泰国的生日，而出行地就是泰国首要世界文化遗产所在的大城。一切璀璨，一切浮沉，化在永久的历史尘封中，也化为了永恒，承受住的千年的沧桑与厚重，依然令后人感叹。

出发前我买好了给大家的蛋糕，上面写着“Happy birthday. Thanks for everyday, everyone”，到达大城的晚上，离29号零点还有两三个小时，我给姐姐打电话请她帮我把蛋糕分给大家，不想几分钟后她打回电话，原来大家聚到了一个房间里，于是，歌声响起，几个人在电话那头齐为我唱生日快乐。不知该有怎样的心情，只记得那样一个夜晚，我行走在异国异乡，它会留存于我的生命，我的人生历史，成为我的永恒。

    学校里的周校长，他是我在这里最钦佩的一个人，年逾七旬，有着强健的体魄和精气神儿，深厚的中国语言文化功底，广泛得想像不到的社阅经历，对学生孩子细致的爱与耐心。平日里会时常关注我们的工作、生活和学习。很幸运的我从开始就有着跟同周校长一起的教学安排，他帮助我很多，我从校长那里学到了很多，他就像我的一位老爷爷，和蔼可亲，平易近人。

    阳光洒落下来的感觉——平常日子里，在微笑国度，有着这些人，这些事。

四、 后记，未完待续

    身在海外，隔家万里，长久以来，有过负面情绪，而现在真的可以很好平复调整。我记得赴任前培训时的积极心理课程。负能量就像黑夜降临无法驱赶，带不进光的时刻，就抬头仰望繁星等待，全然悦纳黑暗中的自己，然后等待清晨阳光金的色彩。

    生活如此，往前走，每段都是未曾历经，一段自有一段的风景和荆棘。

    而这片土地，这个国度，带给你了怎样的经历，在我们自己心底，最清晰。

    愿追忆此情之时，我从未曾惘然。

Thanks for Thailand.

                                       2014年10月16日